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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空論詰

[青空論詰]

地點在男廁,相當傳統。

他被踹倒在地,肉體撞擊地面發出噁心的鈍音。滴下的體液在髒污的白色磁磚上滴出一朵朵形狀小巧又纖細的紋飾,漸漸被溢出體外的各式物質擴成一片髒污。

憤恨啦、委屈啦、淚水啦、血液啦,對人性的失望或是其他有的沒有的東西。

最後都在磁磚地上。

一開始他也是很普通的學生。只於什麼是普通嘛……不清楚耶?或許是因為這樣才常被揍也不一定。和大家一樣也行不通,不一樣更是大大地不行,開端究竟是他所看的書(美國翻譯小說而已,很普通呀?),還是被班導盯上成為殺雞儆猴的標靶(哎呀,口齒伶俐嘛),亦或是其他原因諸如沒有看八點檔等等等?問題是他有看十點檔耶?

他懶得想,光思考這就事都有可能讓他被揍。比起來,放鬆身體保護頭部比較重要吧。

等揍完,當然是回教室上課。七分鐘後他放棄課,向地理老師報告自己跌倒,從抽屜抽幾張衛生紙(沒被整包幹走真是太好了)擦持續沒停的鼻血,之後他拎著書包就到教官室拿假單閃人走掉。

沒有哭、沒有忍痛的悶哼或粗暴回應同學們神經質的歡快騷動,他冷靜回答師長們的詢問,用最爛的答案迴避所有往下衍生的可能性。

他沒有回頭。

當然也沒忽視那些眼神。

就是這樣才會被揍吧?真是個小屁孩。他心想。

警衛沒攔他,照舊看第四台轉播的大聯盟。(警衛居然在學校接第四台?)他把假單回收聯用紙鎮壓好,攸攸晃晃踱到最近的公車站等車。他在路上買了根冰棒壓在左眼的腫包,凍得受不了後拆開包裝舔了起來。

在公車預計開來的十五分鐘前,也是放學前的五小時多前,他人生中短短高中三年中的一年級上學期期中考前的某個星期三,他聽到了某雙球鞋因跑動發出的吱吱叫聲音。

他沒有回頭。

喘氣聲、汗味、溫度、結結巴巴說不出來一句話,後面那位仁兄是誰呢?剛用橘色水桶敲他的那位?有沒有和他同班呀?

他思考。

咬著冰棒、蹲下來,把卡其色的制服褲腳稍微捲了一點起來,露出很漂亮的腳踝,右腳上有幸運帶,帆布鞋很髒。

「我說呀、你是第三位揍我又想向我告白的人了,可不可以不要那麼變態。」

沒有回頭,他直盯著轉彎駛來的公車,不想去聽後方所有聲音。

啊、樹葉在搖呢。

他聽到了。原來剛剛自己都待在樹蔭下。

公車開門,他登上樓梯投錢,在樹影下他的臉掩沒在公車玻璃的強烈反光中,只露出了那細白的腳踝。他回頭,把口中剩餘的物體甩到對方胸口,黏糊糊的淺藍色汽水冰棒。

「你們可不可以不要那麼神經。下次要幹麼?強姦我?」

他從來沒有聽過回答。

同時、也厭倦了這場演出。

「我可沒有那麼好心,免費擔任你們的救生索。就這麼怕被洪水沖走嗎?」

門關上,公車駛離。

冷氣迎面而來。

歷代文章中迴響最多的一篇XD

三不五時會有人問這篇,滿神秘的。